秋水🌳🌱

对风起长林的一点碎念 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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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着上回说道，继续讲讲元启。

从根本上讲，元启是把濮阳缨的偏执外化到极致，“青出于蓝”的悲剧，他们两个都是终其一生，不过仅仅是为了证明，人生一世的多彩风华，都用来证明一个错误。

濮阳缨想证明萧平章不会为弟弟牺牲自己，因为幼年时母亲将唯一救命的药丸给了自己兄弟，所以他不信亲情；萧元启想证明平旌趁乱一定不会管元时，因为他要证明长林王府的也不是圣人，他要把萧平旌从云端拽下来，只为说一句，呵，你也不过如此！

元启更加令人扼腕，因为他真的很难得，只要在动摇时，再给他多一点点爱。

说元启难得，是因为二十余年的人生中，他虽有少年人的激愤与不平，却依旧辨得了忠奸善恶，有所不为，说他没有爱，并不是说没人爱他，而是没有一个他可以特别名正言顺敬爱的人。

太夫人爱子如命，然而元启知道母亲是错的，他爱而难敬，长林王德高望重，可他的父亲却也被长林王处决，他是闲散的宗族子弟，不是长林王的儿子，对大伯父，他敬而不敢爱。

所以，当他犹豫之间，会想自己若生于长林王府一切就会不一样了，自己爱着的亲人也同样可敬，不必再唯诺躲闪，他也可以活得顶天立地！

元启曾明是非，讲道理；所以他的痛苦是双倍叠加的，他不能痛痛快快纯粹敬慕一个人，他卑微，他不配，他痛苦，他难以言明。

因为没人理解。

罪人之子，陛下恩宽，宗伯善待，你还想怎样？！

甚至有时觉得，如果皇帝狠心将他母子除名，远离京畿繁华地，一辈子不知自己的血缘宗族，人嘛，没人比着，少了那点根源郡望的执念，自然就也没了那么多不平。

所以，元启羡慕平旌，外仗父兄护持，内矜长林风骨，血液里淌出来的尊贵傲气；潇洒恣意，而他自己，已是处处克制，安分守己，为何上天连最后一点点温情都不肯与他？

对平旌，他从羡慕到嫉妒终到恨之入骨；可他却将清醒与矛盾在脑海里喷薄翻滚，他一面和荀白水说他信平旌宁抗圣旨也要出征安境；一面又热切奢望这个他从小到大都够不到的长林子弟倒下，萧平旌，荣华与至权下你也不过是个俗人！

卑微而偏偏又清醒的人，萧元启，到死都在这种痛苦中纠缠，他想证明，证明他只是命不好，别人到他这个境遇还不如他！

如此热切之下的卑陋，是因为他恨自己；他一生都讨厌看不起自己，他不能否定自己重投胎，就只能证明别人一样丑陋！

可他失望了……

与大渝之战，平旌未斩敌将首级，是因为他需要这个人回去和朝堂另一位显贵相互掣肘，元启很“失望”：制衡，权术，你原来不是不懂……

出师勤王，平旌已无军权，却依旧挥手可号令长林，“誓死追随长林王”的呼声响彻云端。

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。

萧平旌，依旧是那云端之上的人。

自己赌上了妻儿，赌上了性命，赌上了清白名声，赌上了东境的黎民，赌得自己万劫不复……

这一辈子，他却还是够不着他……

生无眷恋，死无追念，萧元启，是只能被踩在泥里的人，罪有应得，没人觉得可惜。